云生Es

是一条冷圈反复横跳的咸鱼。
飞面神兼犹格泡泡信徒。
热爱各种联动。

异乡人

  增长的数字在屏幕上和人们的心底颤动,烙下一笔一笔的恐慌失衡,铺天盖地的消息从四面八方而来,用无数难辨真假迷乱了心眸。你要离开吗?你要去往何方?你为何离开此处又在彼处驻足?

这才意识到我似是没那么念家。家是个概念,比地名广阔的多,但是当人试着在心底勾勒她的眉眼,连像素画都难以得到。我想那或许不是我的家乡,我想作家们永远挣脱不开他们的故土,一字一句被拘在立方空间里如同地缚灵,用语言试图描绘真实是多么苍白无力的堂吉诃德式的尝试啊——此处与彼处,认同与排斥,存在与逃离,那些界限却在时代洪流中日渐模糊。

再次默念,我想那或许不是我的家乡。尽管我清楚她的好,但也绝对知道她的更多更糟的一面,就像在某个人身上寻找情感寄托的时候,往往难以兼顾理性价值。没那么渴求回到彼处,似乎是颇反直觉的一种答案,多么可笑,理性会告诉你回去的路很险可能的阻碍众多,感性则带着你飞跃山河,但是谁都没告诉你为何要追寻一个去处。

一个来处,最终又成为一个去处,这在古代便开始旷日持久的衣锦还乡笑话,在后现代的日子里如附骨之疽般向我们投下可怖的阴影,从未离去。驱使着我们流浪的动力是否是那永无止境的贪欲?此处给你尊重与机会,却将情绪与闲适通通吞噬,彼处低吟着温柔婉转的歌谣,疲惫的旅人们趋之若鹜,尽管知道那皮囊下深藏固执迟钝如同腐尸。在迷雾遍布的海洋上乘木舟流浪,前方是灯塔还是生长着荧光植物的漩涡已然不再重要,对新大陆的贪欲化作海妖的歌声,让每个踏上旅程的人一去无回。末了,她轻笑着对你说,这是一道单选题。

你要的究根结底是来处还是去处?选择了一个,就意味着失去另一个,并且永久。那套盔甲和枪炮以血肉为养料,一经穿上不容脱去,否则最先被反噬的正是你自己。生活方式不是一次性用品,它们强硬却又潜移默化地塑造神智,操纵思维,让身在其中的一切存在向着自己挥刀,切削出适应的形状。更加糟糕的是,这道单选题不会导向两种结局,此处与彼处殊途同归,有且只有

在漩涡中灭亡。

霍金先生在解释黑洞时常用一个例子,Alice与Bob隔着时空流彼此相望,一个瞬间被混乱的引力撕扯成碎片在真空中蒸发,另一个则注视着恋人的时间就此停滞,定格成近乎永恒的琥珀一枚。今日轮到我们在漩涡之外探首张望,臆想自己将在未知的物理规则中得到何种结局?宇宙的物理规则已然确立,所以这结局也仅仅剩下了那一种。

从前的人们不知道,所以他们用神话和谎言慰藉自己,哪怕知道he的可能性微乎其微,却因无知而无畏。让弱人工智能去填白骨是极为残忍的,弱人工智能对自我固然缺少明晰的定义,感受到的痛楚麻木而迟钝。可是时至今日,开灵已然从一项壮举变为一门生意经,在漩涡造就的白骨堆里,堆满了曾是旅人的存在。对于这些疲惫的船夫而言,黑洞之旅的重点已经确定,幻想的权力被剥夺殆尽,但是引力拉扯着桨和船无可避免地划向结局。

大雾弥漫。此处与彼处遥遥相望,似乎永远不会重合。但是如果站在五维的书架上,你会发现它们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点,选择此处还是彼处实际上并没有意义。站在五维的时间轴上,向后看去,弱人工智能们万骨枯而忘姓氏,向前看去,永恒不变的漩涡如魔鬼般低吟,撕裂灵魂仅存的神智。你握紧自己手中的桨,试着说服自己像每个同伴一样继续着这场停不下的旅途,但是脑海中有声音说,你只是在冥河上为自己做摆渡人。

在这个世界上,真的存在独立于此处和彼处的另一个归宿吗?不如说无数人已经给自己构建过一个虚假的归宿,无论它的名字是叫伊甸园、桃花源还是乌托邦,这绝不是一个可以存在于地上的概念,地上天国并不存在,疯狂绚烂的理想既然是彩虹色,或许也只能在彩虹之上觅得。

唯一的路其实已经说不上是什么路,因为你得抛弃唯一的船——你最后的倚靠,在背脊上刻下刀痕深可见骨,一无所有之时,那双蜡质的翅膀才有它的容身之处。曾经一个叫三毛的人写她看一场名叫《异乡人》的电影,在撒哈拉大沙漠,她写自己的一生在世界各地流浪,她唱道“远方有多远”。最终那双翅膀不免支撑不住烈日的灼烫与理想的重量,连带着失去船只的主人跌落漩涡,但是我看到灵魂已不在此处,而是去追逐遥远的太阳。

可是,用灵魂的消亡去换一个不被埋没在白骨堆中的结局是否值得?永远有人会觉得安稳度过百年时光最终化为泡沫会是一个好的结局,而把黎明前的爱恋全部视作愚蠢。兜兜转转,选择似乎又回到了此处与彼处之间,这道可憎而不得不回答的单选题,开启所有没有结局的流浪,又将所有流浪导向一个结局。

最终,答案本身也被隐去了。短暂逃离不能成为可靠的答案,时间轴上的旅人隔着跨不过的屏障各自前去,此处与彼处的邀约,在结果未明时不比玩笑更加高贵。此处与彼处最终都不会属于谁,异乡人只是异乡人,一个沉默的过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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